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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女儿窝在家里上网,我和妻子一前一后走出家门,散步乘凉。大街上有不少散步乘凉的人:卿卿我我的恋人半拥半抱,相互紧紧依偎;颤颤巍巍的老人相携相搀,互为拐杖;也有年轻的小夫妻,或抱着或牵着宝宝,有说有笑。
你等等我。妻子在身后提醒我。我放慢了脚步,她跟上来,我们继续向前走。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想不到要说的话题,我们就谁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忽然,我吃惊地发现,前行时,我和妻子之间总保持着不小的距离,那个距离即使有女儿走在中间,她也能够自由地甩动双臂。我有意识地向她身边靠,她却无意识地也向路边靠,那个间隙仍然在。
我乐了。把我的发现告诉她时,她很吃惊,怎么会呢?我们之间还能有那么大的距离?于是我把胳膊弯成大于号,说,来吧,挎上我的胳膊。谈恋爱那会儿,一出门,妻子总爱紧紧地挎着我的胳膊,与我相依相偎。此时一抹红云竟然飞上她的脸颊,她说,都老夫老妻了,你羞不羞啊?我坚持,她仍不从,还找到了最恰当不过的理由:热不热啊,我可不想让胳膊捂出痱子。
如果是恋爱中的男女,正被爱情的火焰燃烧着,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痱子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些饱经沧桑的老人,几十年的相濡以沫,爱情也早已转化成了浓浓的亲情。倒是像我们这样的中年老夫老妻,孩子已经长大,家庭已经稳固,爱情正在渐渐降温,生活也逐渐向白开水转化,越来越接近于其本质,以至于羞于挽上胳膊牵着手了。
我把我想到的说给妻子听。妻子说,你这么一说,我回想了一下,身边还真的是这种情况,有不少中年夫妻外出散步都不是并排走,一前一后的有很多。她忽然停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我朝前看去,一对与我们年龄相仿的中年人,却像90后的小年轻一样,紧紧依偎着说笑着迎面走来。我悄声对妻子说,这是一对恋人,或者刚刚成家。妻子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说,你怎么知道?说话间,那对中年人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只听女的柔声细语地问,“我们的婚礼你准备安排在哪家酒店进行啊?
回到家,我打开电视,妻子习惯性地倒了一杯水,递给我,然后,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来。电视正在播一档娱乐节目,男嘉宾被蒙上眼睛,带到10位女士面前,依次摸10位女士的双手,从中辨认自己的老婆。参加活动的有6位男嘉宾,其中有两位没能辨认出老婆。有意思的是,这两位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主持人笑着说,你们二位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认识了,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看到这里,我有点心虚。我们这个年龄,正所谓拉着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拉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我们真的好久都不曾拉过手了。
我站起身,在妻子身边坐下,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我的大手里。她挣扎了一下,不动了。但看得出她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说,你干吗呢,别让孩子看见。我指指电视说,看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可不愿意像他们一样跪搓衣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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