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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年前部队吃“年夜饭”的光景,像是昔年烟景,萦绕着无尽的思念,令我常作遥远的缅想。
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粮、油、肉、蛋……凭票、凭本,定人、定量供应。部队训练、施工非常紧张。因山体陡峭,修防御工事,只能用手工操作,天寒地冻抡大锤、扶钢钎,手都震得裂开了口子……部队生活费每天只有四角九分钱,吃肉成为奢望……有的战友由于缺乏营养,夜间看不见道路……
连队有战士民主管理委员会,副连长是当然的主任、“总管”,委员会由司务长、上士、各班副班长组成。那时候我恰是副班长。
春节“年夜饭”是个“大活儿”,早在春节前两个月,战士民主委员会就进入议程,广泛征求意见,拟订“年夜饭大食谱”,凡能提前准备的,如富强面粉、天津小站稻米、花生油、优质纯粮瓶酒……就提前准备,因内蒙古天寒地冻,仿佛天然大冰箱,给储存“年货”创造了条件。
离年根儿一个月,除已定好的细菜还没到位,猪、羊、鸡、鸡蛋、松花蛋、海蛰一应就绪。
春节前三天,各班抽一名战士到炊事班帮厨。猪、羊肉先“解冻”、再分割……油炸、锅蒸……久违的年味从连队伙房四周溢出,如云雾缥缈。
走过的、路过的绝对不会错过——自觉、不自觉地深深地吸一口。在那个物资贫乏的时代,那个香、那个馋、那个盼啊。“盼星星、盼月亮、只盼得深山出太阳——只盼得年夜饭早来到……”已是战友们哼唱的主旋。
年前最后一次战士民主管理委员会开会,“总管”发话了:“各班调配好站岗人员,年夜饭新兵战友不得缺席,有酒量的、活跃的、能折腾的不得缺席,年夜饭别给我弄个‘哑巴宴’。”最后又捎带一句:“别总灌我一个!”我回敬了一句:“放心吧副连长,叫您少喝不了!”
全连都换上了新军装,唱罢歌,兴高采烈地步入饭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各桌上摆着的大盘五香酱牛肉、醋拌松花蛋、拌青萝卜海蛰丝、一小盆炸果仁和瓶装白酒。
年夜饭的好坏,全凭炊事班的手艺。我连炊事班是全团优秀班集体,炊事班长是山西人,入伍后在地方饭店进修半年。山西人是天然的面食专家,各家都有独门绝技,有一次我在炊事班值班,用激将法,让他在八九分钟内用一块面剂子,不假思索地做出了二十多个造型各异、生动逼真的小面点。
年夜饭压轴热菜千呼万唤始出来,炊事班与帮厨战友端着十二道大菜:扣肉条、红烧四喜丸子、蒜泥白肉、辣子肉丁、鱼香肉丝、糖醋排骨、青椒鸡丁、黄瓜片炒鸡蛋、麻辣油豆腐、冬瓜片汆粉丝羊肉丸子、葱爆羊肉、手扒羊肉亮相在十二张桌面上……令我震惊,叫绝!
炊事班长讥笑着对我说:“大光同志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吗,今天怎么看傻眼了呢?!”
“总管”招呼大家倒上酒,请指导员讲几句……大家端起倒上酒的茶缸子无比兴奋、满面春风、脸色红润似玫瑰,人人笑开了花,酒没喝一滴心已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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