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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月15日,人民解放军一举攻克天津城防,人心厌战、人心思变的天津200万市民迎来新生和期盼已久的“解放年”。
20岁的天津市立商科职业学校会计专业学生徐天瑞在日记中如实记载了天津解放前后的情景(稿本幸存至今),成为今人纪念天津解放65周年的鲜活史料。
徐天瑞家住西关街大酒缸胡同义大染厂附近。炮火在头上隆隆地响,子弹在耳畔嗖嗖地飞,让他成天心惊肉跳。1月14日晚,津西炮火愈烈,全家人“都在北屋的铺板下躲着。屋里被遮挡得黑洞洞的,像是风雨不透似的”。徐天瑞不堪受此洋罪,又钻到床下,把“油灯置于地上,微露小光”,并摊开日记本,七歪八乱地记述解放前夜的独特感受,直到脑痛眼乏,才昏昏欲睡。
1月15日,星期六,是晴朗的天。他在日记中写道:
这一宵的罪可受够了。身上歪得处处痛,脖子(上)也起了一个小疙瘩。今晨六时,忽醒,身上发冷。又闻飞机嗡嗡而至,继闻附近炮火声。奇怪!四边无声呀。咬牙上床睡。忍了一个多小时,天亮了。出去。人往南大道探探,见南大道的栅栏门都开了。行人靠边。碌碌(隆隆)的炮车声(响着),(身着)灰绿(色服装)的军队(战士)在开进着。
哟!进来了!
这夜有了这样的变化。祝福!不管一会儿怎样,先躲过炮火了……余亦至南大道观看,果然,(有)靠(马路)两边散步行走(者),亦有站住者,与“国军”(的着装)无二,只(是)无符号而已。民人随便通行。说也奇怪,这时,你看每个市民的面上,倒露出笑容了。
(上午)八时许,舅爷来谈:从昨晚九时许,(解放军战士)即进来了,(喊)老大娘开门。他们(家中的)几间房,全住满了(解放军战士)。呆了一宵,谈了一宵。(解放军战士)毫无恶意。义大染厂当时即被占据了。听说(天津城防)东边(的天津守军)不缴枪,(双方)还在打着了。怪不得昨天傍晚六时许,闻有飞机(轰鸣声)而未轰炸呢?大概(是国民党天津当局的)大员们逃之夭夭吧。愣说确保平津?!
从三余里观完后,见胡同里的住民,才从地窖中爬出来。(见地窖)里面有被褥,才知人们敢情都这样的受罪了……今日才安心地吃午饭。外面听不见炮声了。我们也变成解放区的同胞了……午饭后,邵、马(两同学)来找,互道惊吓。全是前后邻落弹。因在壕内,幸未损伤。
遂一同至马路观光,先到脚行胡同,门已大开。中兴(号)、鼎盛(号)等处,均遭炸毁。又转到西马路,不多“共军”足迹,惟墙壁上满贴着大小不等的传单。路上折断的电线,横竖乱飞,甚至电车线亦多有毁断者。
走至西南城角,观“共军”过队者,人山人海。抬头见一片焦土,好不惨然。德利香、德利成、永安茶庄、天一香(等商号)早已四壁皆空。德利香未倒的门上的房架,还在燃着,但里面只剩下两面破墙了……
“共军”由西往南马路走,气吁吁,劳乏已极。相对而行,往西走的是被俘的“国军”。(俘虏)背着行李等物,被逐随着。双方擦肩而行,各不相顾。此时,心中不由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慨。昨天的现在,同今天的现在,仿佛是一场梦似的……这时,一个“共军”还说着俏皮话:“抱着元宝跳井,舍命不舍财”……(俘虏)队伍中,也掺杂着炮车、坦克车。后面跟着(的)就是担架队,由四人抬着一伤者,浑身是血,面色白黄……(俘虏队伍)从早晨至现在碌碌不闭。“国军”被俘的大概不少吧!(他们)身上都穿着大衣。不知把他们怎样发落呢?
都说津市是福地。现在(的情形),把(说这种话的陈长捷、杜建时等人的)嘴给堵上了。人民这才由火线上跳过,逃出九死一生的境界。南大道、西关街、小新街、天升店后、养病所均落弹,几乎把我家给包围了。但我毫无一厘之损。这不是吉人天相吗?这一宵的“罪笼子”,还是首次试尝呢。
天夕,复至南大道观光。被俘之“国军”直往西灌,里面包括男女及小孩。“共军”随着(走)……又见壁上贴着(1948年12月22日以东野司令员林彪、东野政治委员罗荣桓名义发布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布告》,向人民约法八章……
今天的电仍是没有,大概(输电线路)已遭炸断。不但(如)此,水源也绝了,从昨天(起),就没挑水。晚七时许,(盘踞在天津周边的国民党军队派出的)飞机又来(袭扰)了,下了“四个蛋”……
徐天瑞当时在俘虏队伍旁看到的是已化装的解放军战士或中共地下党人士。他们有的穿着国民党守军的军服,但军服上并无其标志。
全市中共地下党员时有1564人。中共地下党市民系统出动700人组成纠察队,上街维持秩序,配合接管市内要害部门。
人民解放军占领天津后,将俘虏集中起来,相继押解至位于北平通县的平津战役指挥部驻地一带。天津中共地下党为此已提前准备了可供10余万名俘虏使用的宿舍和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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